44药（清水）

    尹归并没有让她接触核心项目，也没给她安排什么任务，就让她自己在研究所里找人学习，还给她布置了一些论文。

    这个国家纬度上高，又位于另一个半球，现在已经是冬日了。

    她衣服穿得厚，可以遮一下她的肚子，但是进了研究所，就要把厚衣服脱下，换成无菌服。

    除了尹归，她不认识任何人，但是这不代表她就可以没有羞耻地在他们面前展示自己未婚先孕的肚子。

    没有办法，她用束腰把肚子勒了起来，让自己喘不上气了。

    在孕期中，她一直没有好好吃过饭，所以肚子并不明显，但是她太害怕了，总觉得自己的肚子越来越大，大到所有人都会指着它，问她孩子怎么来的，毕竟她没有男朋友，更没有丈夫。

    然后他们还会用异样的眼光打量自己，猜测自己那糟糕恶心的过往。

    为什么它不自己消失，非要折磨自己呢。

    怪就怪自己发现的太晚，它已经长大到不能用药物流产了。

    每个月，她的账户里会增加一笔钱，只看数字，她是可以抚养起肚子里的孩子的。

    但是她不想，她自己就是个爸妈早亡，越是长大越是记不清他们怎么照顾自己的人，现在自己怀孕了，甚至不知道孩子父亲是谁，她难道可以照顾好孩子吗？

    她不知道。

    早晨，她从烤面包机里拿出面包，小口嚼咽着，怎么努力也只吃下去一半不到，她捂着嘴，面露难色。

    长时间的厌食，让她没有力气和时不时头晕，眼前突然的一黑，她摇摇晃晃地走到餐桌旁，在椅子上坐下。

    手撑着脑袋，头晕得不到缓解，刚才吃下去的那点面包让她觉得胃又空又沉。

    明明还要去工作，但是一点力气也使不上，她现在的效率低得可怕，脑子也根本转不起来。

    而且她自己清楚，她对于尹归的研究工作完全没有用处，也不知道他是因为什么，才会让自己加入。

    刚来时，她想证明自己是有价值的，但现在，她的身体状况完全不容许她专心地去学习和工作，她也没法去发挥自己的能力。

    这不可避免地遭来他人的质疑和自我的埋怨。

    越想越心急，她的眼眶湿润起，贴着眼睛的手掌也被眼泪打湿。

    尹归比她起得稍微一点，看到她坐在椅子上，做出看起来是代表并不舒服的姿势，他走上前，问她：“哪里不舒服？”

    听他问话，甘芊珞匆匆揉了几下眼睛，挤出笑容抬起头看他，她眼眶红的，强打着精神：“没有的，我很好。”

    虽然她这么说，但没骗过自己酸涨的胸口也没骗过一直都识别不了情绪的尹归。

    尹归摇了摇头，说：“撒谎，你现在看起来……”

    他不知道太多情绪的名字，所以突然就说不出话来了，不过他从口袋里拿出一瓶药片，递到她手里，说：“觉得心情不好就吃一粒这个。”

    甘芊珞把药瓶接到手上，看到药瓶上的药物名，她之前有做过一些准备工作，知道这是尹归研究所几年前就做出的成果，对人无害的同时可以让人的心情感到放松。

    对解决一些心理或精神疾病，它都有非常明显的效用。唯一的问题就是它高昂的造价，这一瓶是自己一两个月的工资了。

    “谢谢您，尹老师。”甘芊珞还是改不了这个称呼，她看着他的眼神里带着感激。

    尹归也没纠正，只是提醒她：“不吃一粒吗？”

    甘芊珞摇头，说：“我现在心情好多了，谢谢尹老师。”

    尹归总是面无表情，在工作上也要求非常严格，但甘芊珞发自内心觉得他是个温柔的人。

    去研究所，几乎是打杂了一天，中途还因为头晕暂停了好几次的活动。

    她今天是跟着一位在学术界很有名的教授学习的，她的表现实在堪忧，也没有避免地被那位教授说教了：“你要是身体不舒服，就回去休息，在这里做一下晕一下的，你的尹教授看了，说不定要怪我强迫你工作把你累着了。”

    没有什么很严厉的批评，但对她的打击一点不小。

    不管是他口中的不行就走，还是你的尹教授，都让她无地自容。

    回家时心情低落，肚子里那个也在闹腾，让她想要呕吐。

    她累得不像话，泡在浴缸时，一闭眼睛睡了十几分钟才睁眼，水都有些冷了。

    从浴缸中出来，再次冲洗就擦干水换上睡衣。

    不是很厚的睡衣让她完全藏不住肚子，她躺在床上，胡乱地埋怨自己，甚至一拳一拳捶在肚子上。

    都怪你。你是在毁了我。

    都怪你。都怪你。

    肚子的孩子好像发觉它母亲对它的厌恶，在她肚子里委屈起来，她开始腹痛。

    停止了捶肚子的手，她擦了擦自己的脸上的泪水，从抽屉里翻出那瓶药，她把那瓶药中的一粒药吃了下去。

    药片吞下肚，没过了一会她就觉得心情没有那么糟糕了，但是她觉得自己的意识变得不太清醒。

    她以为是自己太累想睡觉造成的。

    她不知道自己出现了什么情况，她呆呆地抱着膝盖坐在床上，眼睛里空洞无物，像具是被掏出了灵魂的空壳。

    来给她送资料的尹归敲了几下门，她没开门，但是灯是亮的。

    可能是睡了忘记关灯了。

    想着给她放资料再帮她关灯，他推开门进去，却看到她那副呆呆的模样。

    “甘芊珞？”他叫了一声。

    甘芊珞有了反应，看向了他，露出了个极为僵硬的笑脸，纵使是在她那张漂亮的脸上，却也渗人。

    尹归不觉得害怕，他最熟悉的就是她的这个笑脸，和她发生关系的两次，她都这样对自己笑。

    除了她，他还注意到那瓶药，她吃了，所以变成这样了，他心里暗自盘算着。一步步走进她，俯下身子，按着她的后脑和她接吻。

    唇瓣很柔软，相贴时心跳会加速，会觉得高兴，口腔内很湿热，侵入时全身的体温会升高，吸入的气也都是她皮肤上的香味。

    只是一个吻，象征着欲望膨胀的物件立了起来，但他没有进一步做什么，只是把她塞进被子里，又把被子给她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