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你确定吗……”推开车门时，凝竹第六次问道。她不愿意承认，可是看到不远处的银色霓虹灯招牌时，她心生退意。 今晚海伦亲自开车押着她过来，就是为了确定她不会找借口离开，或者找借口不喝酒。 所以听到这句话，她嗔怪地瞪了凝竹一眼：“当然确定，宝贝。就算不习惯，来都来了，你不许逃跑。让自己放纵一天又有什么问题呢？拜托，你可能会发现今晚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海伦一边说，一边摇晃着一头红色卷发。自从凝竹换了新工作后，海伦就成了罩着她的大姐大。 “我从来没进过夜店。” 海伦亲昵地搂过她：“所以今天带你来了啊。别想那么多，就开心地玩一个晚上！” 从灯火通明的停车场步行到到昏暗的大楼，像是一个微妙的过渡。一般来说，在夜晚的这个时候，上海大部分区域都会灯火通明。可是Eve Club唯一的光线来自那霓虹招牌。 走近一些后，凝竹看见夜店门口站着一个身材魁梧的保镖，他看上去蛮和善，甚至对她们露出了微微笑意。 她开始有些好奇里面是什么样的。 与此同时，她又心痛地想起了翟天睿——他们恋爱五年，从校园到职场。去年圣诞节，翟天睿在一众朋友的见证下向她求婚。她欣喜不已，迅速把喜讯公布给亲友并开始筹划婚礼事宜。可是讽刺至极，她却在新年后的一天偶然发现翟天睿一直在频繁和一个“女性朋友”聊天，已经持续了好几个月。 被发现后翟天睿赌咒发誓说他们没有越界，甚至当着凝竹的面删掉了对方的联系方式。他恳求凝竹不要分手，因为他爱她。 爱她？ 凝竹扯扯嘴角。 所谓的爱她就是习惯性地在深夜和另一个女人热聊吗？ 无所谓。他只是犯了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罢了。 反正凝竹已经做出了选择。 “有预约吗？”保镖问道。 海伦亮出了手机里一张粉色截图。保镖点了点头，为她们拉开了门。 “今天晚上是女士之夜，所有酒水半价，知道吗？” “我只听说过一些女生在酒吧被下药的新闻……” “不准煞风景。”海伦凶神恶煞道，随即又春风化雨，“喝酒不是重点，重点是勘查有无帅哥乃至可发展对象。” 凝竹对此不抱希望。 “宝贝，这毕竟是一个夜店，所以不要相信任何男人讲的话，懂吗？当然啦，如果你真的对谁敢兴趣，那就尽管上。”海伦打量了她一眼，抬手摘下她的发夹，用力揉了揉她的头发。 散发遮挡视线，她不太习惯，伸手拨弄了一下。 “别动，这样就很好。”海伦拉着她进了门。 当海伦拖着她穿过漆黑的、闪着镭射灯光的走廊时，凝竹忍不住大声抱怨她的眼睛被刺痛了。可是当下一扇大门打开时，她不禁大吃一惊。 巨大的光球照亮了DJ台和舞池，许多人挤在里面跳舞。舞池旁散落着很多超大的皮质沙发，不少客人斜躺着和朋友喝酒聊天，性感辣妹穿梭其中为他们不断送上新的酒水。一个肌rou美男突然跳起脱衣舞，逗得几个女孩尖叫连连。 舞池周围不时喷出奇怪的烟雾，空气里弥漫着酒精味和至少三十种不同的香水味。 凝竹捏住鼻梁。 这将是一个漫长的夜晚。 “不许逃跑！”海伦警告道，拉着她继续穿行在人群中。 动感音乐已经让凝竹开始头晕了。当她们从一群穿着时尚的年轻男孩中走过去时，他们露出了饿狼般的眼神，其中一个冲海伦吹了声口哨，另一个直直看着凝竹，露出一个蛊惑人的微笑。 “jiejie，要不要碰一杯？” 海伦回以一个媚眼。 凝竹开始眼花了。 “我们找个地方坐下，先喝几杯。”海伦说。 黑暗处有几对男女在忘情接吻，互相抚摸着彼此的背和臀部，完全不把其他人当外人。 凝竹尴尬地挪开视线，恰好海伦在一个吧台边找到了两个空位。 “长岛冰茶。”她冲酒保叫道，“你要什么，宝贝？” 没人回答。一个熟悉的人影引起了凝竹的注意，她呻吟了一声。 “海伦，你一定是在逗我吧……”她抓住海伦的手臂，刚开始说话，那个人忽然转向这边。双目相接，两人都愣了会一会儿。没等凝竹来得及在逃跑和勇敢面对间作出选择，那个人突然急切地挤了过来： “凝竹……” 海伦瞪大眼睛，血红的嘴巴张成“O”型。 凝竹厌恶地避开他的触碰：“看来你真的很喜欢逛夜店。” 听到这句话后，海伦眼神一变，语气倏然尖锐起来：“哦，你就是那个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渣男啊。” 翟天睿尴尬地缩回手：“凝竹，你怎么——” “哪里说错了？”海伦翻了个白眼。 翟天睿的脸色冷了下来，语气也变得不客气：“麻烦你少管别人的事。” “也麻烦你对我的朋友放尊重点。”凝竹说。 翟天睿顿时换了脸色：“你听我说，我今天真的是来陪客户。” 他朝一个角落递去眼神。那里确实坐着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像是在一边喝酒一边闲谈。 “我不在乎。”凝竹冷冷道，“请你不要打扰我和我的朋友。” “凝竹……” “一杯莫吉托，去冰。”一个声音忽然插进来打断了翟天睿即将开始的长篇忏悔，凝竹闻到一阵冷冽的木质香气，她下意识扭头望去。 一个英俊的年轻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旁的座位上。似是觉察到他们三人的打量，男人侧首看了一眼，眼镜的反光恰好挡住他的双眸。 很快的一眼后，他兴趣缺缺地挪开视线。然而翟天睿却像被震慑住了一样，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又忍住的样子。 “你还不走？”海伦故意问，“应酬客户的话，好像不该失陪这么久吧？” 他又朝凝竹看来，她垂下眼睛避开对视。余光看到他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转身离去。 很可惜，她的注意力早就飘远了。 “你用古驰的香水。”下一秒，她脱口而出。 男人哂笑了一声：“你搭讪的方式真够糟糕的。” 他的声音很好听，说的话却够不客气的。 海伦看出了一些端倪，自觉地带着酒杯溜了。 “我要龙舌兰。”凝竹冲酒保叫道，三小杯龙舌兰迅速送到，她一口闷了一杯，在男人略带异样的注视下说道，“看到刚才那男的了么？他和别人聊sao，所以我准备把他甩了。” “哦，”男人意味深长地感叹道，“所以你来这里买醉？” “我没有买醉。” 他指了指凝竹面前的三个空酒杯：“正经人不会一口气干三杯龙舌兰。” “呵呵，正经人谁来夜店。”话一出口凝竹就感到有一丝热气冒了上来，头也开始晕眩。她趁机公然打量眼前这个陌生男人。 他身上有一种和夜店格格不入的气质，凝竹舔了舔嘴唇，忍不住仔细观察他优越的侧颜和折叠整齐的领口。当他忽然转过头来时，凝竹发现他有一双深邃的眼睛。 “你总偷看我干什么？” 她下意识道：“我没有在偷看。” 他的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凝竹这才意识到自己中了他的圈套。可是她忽然无法停止一些幻想，比如扯下那件故作正经的衬衫，或者让他跪下来然后摘下那副眼镜……凝竹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冰冷的手表硌了她一下，凝珠一哆嗦，手指顺势往上攀爬，满意地感受到衬衫布料下紧实的肌rou。他的喉结上下浮动，意味着他也没有表面上那么漫不经心。最终，凝竹的手指停在他的肩头。她抬起手，指尖轻轻划过他的嘴唇。干燥、欠缺温度。 他乌黑的眼睛紧紧盯住凝竹的眼睛，从模糊的视线中凝竹解读不出太多情绪，但她感觉那双眸子里有很多情绪在翻涌。 “我想要你。”凝竹被自己吓了一跳，他也被吓了一跳，震惊地望着她。 凝竹站了起来，稍微摇晃了一下。更幽深的欲望灼烧着她的心脏，让她迫切地渴望着什么。 ”我说真的。“她抓住他的手，他没有躲开，”跟我来。“ 她从没来过Eve Club，但不知为何此刻她熟门熟路地穿过人群，把吧台那段的窃窃私语声和更遥远的音乐声抛在身后。她领着这个陌生男人一路转上二楼，当那条有很多门的走廊出现在她眼前时，凝竹的脑海中闪过一百万个想法。她想到了翟天睿声称的没有rou体出轨，想到了海伦消失前嘴角一抹暧昧的微笑。 但她无法否认这一刻她最想要的是什么。酒精奔腾在血液里，带着欲望彻底席卷她的理智。她希望推开门后会发生一些愉快的事情，最好够爽，不要让她后悔。当这个陌生男人出现的那一刻，事情似乎走向了失控。凝竹所坚持的道德和标准似乎被暂时遗忘了，一切都不重要了。 虽然她很想把这一切归结于那三杯龙舌兰，但她知道龙舌兰是无辜的。 包间不是很大，和夜店里的其它地方一样光线昏暗。房间里以香艳的暗红色为主调，没有窗户。 凝竹下定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