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0 无需爱

    自那一晚后，两人见面的频率提高了不少。

    岑琨霜很中意路银溪，和她一样，他的脑子没有被那些无用的情情爱爱腐蚀。

    他是个完美的玩伴，岑琨霜指东，他便绝不往西。他像没有下限似的，任何玩法都能配合她，再没有比他更听话，更合拍的玩物了。

    除了上床外，岑琨霜还经常有意无意地将路银溪带在身边，出席一些应酬和酒局。

    她曾问起他毕业后有什么打算，得到的回答果不其然是没有打算。

    如果在外人看来，像路银溪这般的优秀学子竟然对自己的学业和人生没有一点规划甚至没有哪怕一丁点想法，确实令人匪夷所思，但岑琨霜毫不意外。

    类似的事情还曾经发生在路银溪考大学的时候，她在电话里得知他毫无规划后，便指明了自己的母校和专业让他去报考，他也毫无悬念地考上了。

    他确实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前途。他以一种轻浮的态度接受岑琨霜对自己做出的任何安排，也同样把自身摆在一个相对轻浮的位置上，轻浮地对待自己的人生。

    同样的，岑琨霜再一次替路银溪做了选择，让他直接进自己公司，说完就马上给他在公司里挂了个实习生的名号。路银溪对此没有异议，欣然接受。

    说是实习生，他实际干的却是类似于生活助理的活，不过也没有哪个正经助理像他一样，工作内容是抛头露面混脸熟和床上服务。

    就好比眼下这个地方，怎么看都不像是他该出现的场合。

    装潢典雅的高档餐厅内，水晶吊灯映照着洁白的桌布和精致的银器，穿礼服的乐手奏着舒缓的古典音乐，宽阔的弧形落地窗从高处俯瞰一幅夜空与城市霓虹的画卷。

    在视野最佳的一处中心位置，有三人在此落座，四周再无别的客人，整个餐厅此刻只为这一桌客人提供服务。

    优美的环境，浪漫的音乐，餐桌上微微闪烁的烛光，空气中却弥漫着一股尴尬氛围。

    “这位小兄弟怎么称呼？”

    姜远看着和岑琨霜一起落座在对面的青年，纵使心中翻江倒海，多年的教养仍让他保持礼节。

    “我姓路，路银溪，姜总喊我小路就好。”路银溪露出不达眼底的微笑。

    眼不见心不烦，姜远一点也不想问这两人的关系，不再理睬路银溪，转眼向那人身旁的岑琨霜。

    “赵轩被判了五年。”

    “原本可以多判一点的，警方审出他不是初次作案，这已经是第三次。”

    姜远看向手中摇晃的红酒杯。

    “也不知道他有什么魔力，那小姑娘还要向着他。”

    “第二个受害者一家人估计早就被他收买了，都不愿意作证，况且时间也过去比较久了。”

    “至于第一个受害者……”

    姜远的眼神转向岑琨霜，顿了一下，“警方没有找到。”

    岑琨霜笑了笑：“好了，你找我来不会只是为了讲这种琐事吧？”

    “当然。”姜远神色一转，“今天就不谈正事了，我只想和岑总好好吃一顿饭。”

    “我认识岑总这么久了，这还是我们第一次坐在一起用餐。”

    “琨霜，我可以这么叫你吧。”他试探着说到，见岑琨霜没有露出不悦。

    她脸上挂起一抹玩味，任凭姜远开始话里有话地关心起她的私生活，话外之意包括但不限于：对她的感情状态和身体健康表示担忧，对她混乱的性生活表达不认同，暗示两人的结合能带来的实际利益……

    这些话从姜远嘴里说出来就像拉闲散闷的闲聊，但连路银溪都听懂了其中深意，并深刻地明晰了自己今天作为挡箭牌的使命。

    “姜总，但凡换了任何一个别人，我都不会给这么多耐心，这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玩事业有成的熟男就是这点麻烦，岑琨霜心想，要不是有路银溪在一边，他估计还要来一套深情告白。

    她撩起路银溪的一缕发丝把玩，“你可以让我得到什么，又想拿到什么呢？”

    姜远脸色有点黑：“你知道的，我跟那些为了钱围在你身边团团转的男人不一样。”

    “我说过的，打炮可以，谈情说爱就免谈了。”

    “银溪，你觉得呢？”

    路银溪看到她笑得灿烂，明艳动人——她的魅力绝不仅仅来自优秀的皮囊，更源于她骨子里那股野蛮生长，肆意绽放的高傲与强大。游戏人间也好，放荡不羁也罢，他觉得这份美不容玷污，不容束缚。

    路银溪依旧微笑，但在姜远看来却凭空多出一丝轻蔑。

    “jiejie不会跟你这种人在一起，也不需要你的爱。”

    挡箭牌路银溪发动了弹反。

    “不过就是个卖屁股的！你有什么资格”

    弹反伤害极高，造成敌方破防。

    岑琨霜非常满意，抓着路银溪亲了一口以示奖励，“就是这样，要么当今天什么也没发生，要么找个时间打个分手炮。”

    姜远的脸色彻底垮了下来，他强忍住自己失礼的冲动，冷冷地说：“她不需要我，难道还需要你？你能给她什么爱？”说罢便起身离去。

    路银溪面色不变，却在心里嗤之以鼻。

    他与岑琨霜一样，从未爱过任何人。因为人类的情与爱无聊透顶。

    他总有一份超然于世的优越感，每天兴致缺缺地像个孤魂游荡在人世间，用一种轻浮的态度，漠然地俯视他们的庸人自扰，日复一日，聊以自娱。

    有无数人曾对他说出“爱”，为了从他身上换取什么。他听之任之，从不自陷其中。

    他只在少不更事的时候曾切身体会过，是岑琨霜将他从那些吃人的爱里面带出。

    后来他明白世界上没有真正无私的爱。这是一种不公平的等价交换。

    人们总是说着爱意无价，然后又口是心非地在天平上衡量爱。一边是自己奉出的，一边是从他人身上得到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天平。

    他们无休止地渴求着，倾诉着，索取着，伤害着，相爱着苦苦挣扎着，追寻那虚无缥缈缥缈的幸福，又在追寻的途中不停制造新的不幸。一切都只是为了维持那可怜的脆弱的自尊心的平衡。

    他不要那种无聊的天平，于是他早早将其碾碎。

    他成了一条停滞的溪流，秋日里一潭冰冷的死水。

    风吹不波的水面下，有一颗破碎又满足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