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花书屋 - 经典小说 - 【女尊/gb】一隅在线阅读 - 七十一.欢奴

七十一.欢奴

    

七十一.欢奴



    夜今月最终还是被萧知遥带回了燕上京。

    正如萧知遥所说的——她只要结果,灵族和夜今月的意愿?她不在乎。

    说她霸道也好,说她仗势欺人也罢,那只狐狸揣了她的崽,自然应该待在她身边。

    不过萧知遥这次是秘密前往的潮州,贴身的随侍只带了宿殃,没告诉任何人,连红糖她都没联系,免得给那孩子带去不必要的麻烦。而在离开之前,萧知遥还去了一趟雪狐一族的领地,看了看绛雪的情况,省得她家王君挂念那只小雪狐。

    马车出发前,空樱最后去看了兄长一眼。

    “月哥……都是阿樱无能……”看着兄长憔悴虚弱的面容,狼族少女眼眶渐渐泛红,“您放心,您依旧是灵族的夜座,等孩子生下来,我就去燕上京接您回家!”

    夜今月绝不能以夜座的身份出嫁,那关系到灵族的自主权,所以天灵心给他伪造了一个身份,明面上夜座仍然深居万灵台。正好萧知遥那边也嫌麻烦,干脆统一了口径,对外只称是夜氏献了一个灵奴给太女,那奴侍得了太女青睐,竟有了身孕,如今才被破例抬为侍君。

    灵奴毕竟身份低微,很好伪造,不会引人注意,而且太女殿下我行我素惯了,会因为孩子给一个奴隶名份也不稀奇。再者将来若是发生什么变数……一个奴隶出身、无依无靠的侍君而已,一旦失宠就什么也不是,没了也就没了,不会有人去深究原因。

    至于那道点名了夜今月身份的赐婚圣旨,总归还未公之于众,做一点改动不算难事,女皇向来宠溺女儿,即便这样和她想要的结果有些出入,最后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她去了。

    虽说是秘密出行,一切从简,萧知遥也还不至于亏待自家孕夫,外表普通的马车内另有玄机,为夜今月铺了绒毯,还置了暖炉。

    夜今月倚着软榻,闻言垂眸,掩去眼中的嘲弄:“如何还能回去呢。”

    “不,我一定会想办法的!反正太女想要的只是孩子,大不了……”

    “阿樱,慎言。”夜今月点住她的唇。马上就要启程,萧知遥就在外面和她那家臣清点路上要用的物资,即便她说了不会来打扰她们兄妹告别,但以她的实力,可以轻松监听马车中的动静,谁也不知道这些话会被她听去多少。

    空樱愈发难过,她执起夜今月的手,轻声承诺:“无论如何,您为我、为灵族牺牲的够多了,我绝不会抛下您。”

    她说过会尊重兄长的选择,若是他不愿意嫁,哪怕会得罪太女,哪怕要倾全族之力,她也会把他保下来。但兄长知道后却斥责她不要犯傻,不能为了他让族人陷入危险,他嫁就是了。

    明明兄长是最渴望自由的……都是她当初非要兄长离开潮州才会发生那种事,都是她害了兄长。

    “傻meimei。”夜今月无奈地揉揉她的头,“以后哥不在你身边了,你行事要多思虑一二,万事以自己的安危为先,照顾好自己和小照,有什么实在拿不定主意的,可以传信给我。长老阁要是想选新的夜座……就把夜季推上去吧,她是个好孩子,她们那一脉都会成为你的助力的。但你切记,也不要太过信任她了,人一旦站上高位,总会生出野心的,咱们能依靠的……只有彼此。”

    我的好meimei啊,你只要信任我就够了。只有这样,他才能有机会……

    “我不会允许那种事情发生的!”空樱提高了音量,“兄长,您才是夜氏家主,是夜之灵座的主人!只要我在位一天,就绝不会允许她们夺走属于你的东西!”

    夜今月神色恸然,对她苦涩一笑,没再多说什么。

    “太女殿下她们过来了,兄长……”空樱本还想再宽慰他几句,只是听见了靠近的脚步声,最终还是化作了道别,“保重。”

    见空樱从马车上下来,萧知遥才进去。

    她瞧瞧那只面无表情的金发狐狸,又撩起车帘,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个守在远处不肯离去、明显才哭过的少女:“你们兄妹关系真不错啊。”

    “……让您见笑了。”夜今月侧过头,不看她。

    “呃,孤倒不是故意偷听你们谈话的……她声音太大了。”萧知遥摸摸鼻子,“行了夜座冕下,装的不累吗。”

    夜今月闻言眼睫轻颤,只当听不懂她的意思。

    萧知遥在另一侧坐下,盯着他看了良久,轻叹道:“等她出生,你养好身子,想去想留孤都不阻拦,但孩子必须留下。”

    “……为何?”

    “好歹也是孤的长女——孤听她们说是女孩儿,对吧?大深的皇长孙,总不能让她流落在……”

    夜今月打断她:“为何让我走?”

    没想到他是问这个,萧知遥顿了顿:“你我本是孽缘一场,你的心不在孤这里,何必强求。”

    “……那你又为何非要我跟你回京?”

    “你还真想抗旨不从啊?难道你看不出来吗,陛下可等着抓各府的把柄呢。”萧知遥微微皱眉,“况且你一个有孕在身的男人,孤还能真放着你不管不问不成?你看看孤刚来的时候你都成啥样了,难道你要自己硬撑到生产,然后把小命送掉吗?”

    夜今月低喃:“就因为这个?”

    “就因为这个。我说冕下,你这人真是奇怪,让你走你怎么还这么多问题?”男人就是麻烦啊,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萧知遥腹诽了一句,“总之灵族这边的事孤不会插手,夜座之位能不能保得住,全看冕下自己的手段了。”

    夜今月没接话,陷入了沉默。

    他不吭声,萧知遥也懒得自讨没趣,开始闭目养神。

    潮州至燕上京路途遥远,她与宿殃来得匆忙,一路策马而来,还没好好休息过呢。

    马车启程,宿殃在外面驾车,夜今月那个侍卫则在驾驶另一辆存放物资的马车,两人坐在一辆车上,却相顾无言。

    直到萧知遥真的快睡着了,突然听见那异常沉默不知在想什么的男人说了句什么。

    那声音太小,萧知遥没听清,睁眼看他:“啊?”

    “……欢奴。”夜今月重复了一遍,“夜座夜今月不能离开天灵心,随您回京的只是一个奴隶,殿下以后唤我欢奴吧。”

    “噢。”萧知遥点点头,又有些迟疑地问他,“这名字有什么含义吗?”

    虽然是贱名,不过欢这字寓意挺好,可不像是会赐给奴隶的名字啊,反倒像是……

    “我们灵族没有取表字的习惯,也没有别的代称,小的时候律哥——前任乐座喜欢这么叫我,他走后就没人再喊过了。那时候阿樱也还小,还没到记事的年纪,所以这个名字已经没人知道了。”提到逝去的兄长,夜今月有些低落。

    这是兄长留给他的最后的东西了。

    他父亲走的早,母亲也不喜欢他,根本不管他的死活,看向他时眼中只有觊觎,唯有兄长会对他好,是兄长教他读书认字,在他被责罚时给他上药,在他病时陪在他身边照顾他,只有兄长在乎他,只有兄长把他当成家人,而不是一个血统精纯的生育工具。

    “‘明月不回首,予君一枝欢’,小月,我的小欢奴,你要快快乐乐的长大,有哥哥在,一定不会让你被欺负的。”

    可现在,他没有哥哥了……

    萧知遥继续点头:“原来是小名啊,那还挺有意义的。不过这么亲密的昵称,告诉孤没问题吗?”

    夜今月抿唇,将头向枕垫内埋了埋,遮住微微泛红的面颊,闷闷地道:“总要有个称呼。”

    “好吧,孤的欢侍君。”萧知遥凑过去,替他将绒毯扯上去了些,想了想又忍不住揉了一把他头顶的耳朵,然后被人恶狠狠地剜了一眼。

    啊,手感果然还是很好。

    太女殿下毫无被嫌弃的自觉,按着呲牙的狐狸一通揉,把他的发型揉得乱七八糟,差点就要跳起来咬她了,她才心满意足地放开夜今月。

    夜今月捂着乱糟糟的头发瞪她:“你可真是个不要脸的混蛋!”

    “您说得对,孤是混蛋。”萧知遥一如既往地给他顺毛,捏捏他脸,“路上好好休息吧孤的小灵奴,虽然侍君没有纳礼,但您要以奴隶之身入东宫……冕下也知道,不管您是谁,有些规矩是不可避免的。”

    夜今月神色一僵。

    绝大多数女子幸了家中的奴侍,都不会给他们名份,最多就是收进房里做个侍奴,玩腻了就丢了。入了奴籍的男子本就不能做正室,若是有格外命好的被抬成侧室,也不能和那些良家子一样,从家中出嫁,受出阁礼和纳礼。甚至为了让他们不忘本,以为自己得了宠就能一飞冲天了,还会让他们在过门时受一道额外的过门礼——那是与入仕的男子嫁人同样的规矩,以麻绳连接妻家的后门与男眷们居住的后院,君侍需从门口沿绳爬行至自己的院子,以此告诫他们遵守本分,谨记身份。

    普通人家尚且如此,东宫的规矩只会更加森严。

    无论夜今月是作为夜座嫁进东宫,还是一个灵奴,都逃不掉这个过门礼。

    见鬼!

    夜座冕下脸红了个透,彻底不肯搭理萧知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