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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目

    气氛一时紧绷,望着眼前按捺不住想要冲上前来,随时可能扑倒自己这边三个弱女子的恶犬,云荷心头发紧,余光瞥了一眼院门旁目不斜视动也不动的护卫们,心知对方多半是不会管的。

    她心念转动,脚下已毫不犹豫三两步赶上前,护在了最前头:“既如此,请嬷嬷快些引路吧,再迟些,我家夫人恐要误了觐见时辰,殿下要是怪罪下来,你我都担待不起。”

    心里惦记着公主的计划,嬷嬷扫了她一眼,并未多说什么。

    昨日公主心血来潮,说什么国师言之有理,身为皇室中人,理应以身作则,亲力亲为。江阳县主究竟是否同传闻一般有仁善之心,其兄又是否真有不臣之心,她要亲自去看。

    公主拿定了主意,决定伪装成一介宫女,想办法跟到县主身边去待一段时间。在谁比谁更离谱的故事编造大会里,公主相中了如今的这个。

    一个家道中落,被充做官奴的前千金小姐,饱受欺凌和排挤,忍饥挨饿,被恶犬追到精疲力尽,“偶然”撞见了善心的县主。

    若是县主真如传言中所说的仁善爱民,且常常厚待女子,想必不会坐视不管,到那时,再由替身以公主身份下旨,“双鸾”便能顺理成章地混进将军府。

    这破绽百出的计划极为胡闹没个道理,众人极力劝阻不成,也只好配合。嬷嬷暗自叹气,要她说,直接以县主初来乍到,身边缺少人手的名义赏赐些人下去,县主又怎能拒绝?即便是公主任性,偏要假扮宫女混入其中,后续如何变通,也都能有个章法,何至于非要演这样一出戏?

    当时她便是如此直言苦劝的,公主只是摇头。事到如今,也由不得她多想了,比起其他,此时她更疑惑今日这些狼犬怎地都如此兴奋?按理这些都是经过严苛训练的猎犬,向来指哪扑哪,今日却明显躁动异常,难以控制。

    她心里疑惑,手上一时松懈,躁动的凶兽第一时间察觉到紧缚的绳索松了,当即吠吼着扑蹿了出去。

    !!

    事发突然,云荷只来得及大喊一声“夫人!”就已经被扑倒在地了。

    半人高的猎犬身形修长健硕,扑上来的力道极大,它们训练有素,直奔娇娘二人而去。

    猎犬的速度快得叫人无从反应,转瞬间两人娇小的身躯就被淹没了。

    畜生粗重的喘息声,口涎滴落的黏腻声响在耳边无限地拉长放大,尖叫声被闷在厚重的皮毛之下,森白的獠牙紧紧贴着脆弱的皮rou,只要再用上一点力,那锋利的犬牙就会刺破娇嫩的皮肤,咬碎喉管和血脉,只待猎物一点点丧失挣扎的力气,它们便能像往常那般大吃大嚼起来。

    虽然早有准备,气血还是一瞬间从身上抽离一般,双鸾脸色煞白,全然不知自己现在的表情有多难看。

    她双目放空,恍惚间似乎回到了那个被父皇亲自送到想要拉拢之人手上的雨夜,无边无际的草腥气涌上鼻端,只身逃跑的她被一群训练有素的猎犬死死按在地上,发鬓散乱一地,浑身发冷的同时心头烈火窜起,烧得她浑身止不住地发抖。

    最里层的两只猎犬发出一声哀鸣,很快垂下了头颅,瘫软在一旁没了动静,本来在外圈团团围住的也像是嗅到了什么危险的气味,sao动了起来,夹着尾巴往后直退。

    一截藕臂从浓黑茂密的皮毛中间伸了出来,赶过来的云荷搭了把手,将没了威胁的恶犬掀到了一边。

    “想不到公主殿下还有这样的雅趣。”娇娘若无其事地拍了拍衣裳上的尘土,拢起药囊的系带,在猎犬们畏惧的注视下收进袖袍里,而她身后的人则被护得稳稳当当,一些儿发丝也不露。

    嬷嬷不敢置信地左右看着夹着尾巴不断后退的恶犬,凶横难挡的它们如今就这么轻易地被逼退了??

    为免暴露主子的身份,她并不敢太往县主身后张望。可这半天没听到主子的动静……嬷嬷冷汗直流,直觉哪个环节出了差错,否则这群畜生再怎么也不敢直接往主子身上扑。

    她赶上前几步,拢紧了手下的绳索,这回不费什么力气就将这群猎犬收拢住了,至于瘫在县主脚边只剩胸腹起伏的那只,她却是有些不敢上前确认了。

    “县主,这,这不妥吧?再怎么样这也是殿下的心爱之物,您这……唉,县主,老奴多嘴,您还是快些向殿下请罪去吧。”顶着娇娘似笑非笑的目光,嬷嬷草草检视了一下那只昏过去了的猎犬,硬着头皮说完了自己那份词,借着退到一旁的功夫偷眼看了看。

    这一眼不打紧,直叫她脚下发软,险些站不稳。

    顶着前所未有过的简陋发束撑坐在地上的公主,脸色是她从未见过的惨白,且神色怔忡,显然是受惊过度。

    果然出了岔子!嬷嬷叫苦不迭,只是苦于公主没有发话,不敢擅自做主叫停这出公主亲身上阵的试探戏码。

    把她显而易见的慌张神色看在眼里,娇娘反而不急了:“嬷嬷这话好没道理,公主的爱犬固然重要,可嬷嬷约束不力,以致本县主受足了惊吓,眼下是半步路都走不动了。”

    娇娘边说边敛起裙裾,好整以暇地重新坐回去,悄悄握住双鸾的手。

    ……

    县主面色荣润,似笑非笑,嬷嬷一时语塞,僵在了原地,她后背湿透,旁人更是不敢出声。好在她二人一来一回的这点功夫,主子也终于缓过神来了。

    双鸾下颌抵在娇娘背上,露出一双明媚的眼望了一周,目光落在那几只狼犬的身上,厌倦神色一闪而过。这群被父皇精心调教过的狗,今日这出不知又是被哪个知情的暗线动了手脚,就这么想让她二人受伤,把事情闹大?

    程娇娘如今已经不单是江阳县主,更是李绪过了门的正妻,她若是入京第二天就这么轻易折在公主府里头……哼。

    见她安然无恙,嬷嬷悬着的心可算是落实了大半。

    此时前方一阵风吹来,带来萦绕鼻端久久不散的香气 ,两排秀美的宫娥飘飘而来,簇拥着最中央的金轿椅,垂下的纱幔被风撩起,露出一小片莹白细腻的脚踝。

    轿主人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不悦道:“县主真是好大的面子,竟还要本宫亲自来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