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风吹幡动

    姜绯轻轻一握，一个呼吸的瞬间就抽走了手。她手指尖发凉，在徐奈东温热的掌心留下稍纵即逝的一滑，痒痒的，很软。

    徐奈东耳朵都要烧起来了。

    他轻声咳了咳，试图装出一副镇定的样子。姜绯仍是只顾着笑，蹦蹦跳跳地往前走，像是偷吃到了小鱼干的猫，高兴得藏不住心事。

    小年轻谈恋爱真好玩。一秒钟的牵手，一瞬间的对视，甚至不用有任何语言或是肢体交流，一起去唱片店都能那么快乐。

    作为后来消失在时代里的东西，唱片店和游戏房一样，是这个年代学生们最钟爱的娱乐休闲圣地。这个时候的乐坛百花齐放，初代的女团男团也正是流行的时候。没有智能手机，听歌的方式也极端原始，CD还是最普遍的形式，大大小小的唱片店自然也瞄准了学生群体，鳞次栉比地开了起来。

    他们去的这一家规模不大，老板是个退役的吉他手，从前是自己搞乐队的，十足的摇滚青年，卖的碟子很合姜绯的胃口，前世她就常来，老板也认识她。她伸手推开玻璃门，门碰响了顶上悬挂的风铃，丁零当啷。室内外巨大的温差让徐奈东眼镜上起了雾气，姜绯变成了一团模糊不清的红色影子。朦胧中老板与姜绯的对话变得格外清晰，好像是老板抬了抬眼皮，冲姜绯打招呼。

    “男朋友？”

    “不是……呢。”

    说“还不是”显得轻佻，说“不是”又太过疏离。少女清亮的嗓音打了个转儿，糯糯的低下去，选了个折衷的句式，一个撒娇般的语气词做尾音就把徐奈东困在雾蒙蒙的遐想里。一直到眼镜上的雾气散去，徐奈东才终于回过神来。

    不行！不可以再这样被姜绯牵着鼻子走了！

    他鼓足了勇气，抬脚迈步走向姜绯，想质问她到底是什么意思。话还没出口，就见姜绯泰然自若地在他面前脱掉了斗篷外套，又递给他，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徐奈东，帮我拿一下嘛。”

    店里暖气足，姜绯穿了保暖效果奇佳的羊绒打底衫，外套上还贴了暖宝宝，受不住热。外套之下，里面紧身的打底勾勒着少女婀娜的曲线，勒得胸前两团圆滚滚的隆起分外明显。

    高中少年，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看到个母蚂蚁都能想入非非，更何况是喜欢的人触手可及的鲜活rou体。姜绯半点rou没露，但在紧身打底衣遮掩之下，胸大腰细的本质是怎么也藏不住的，可以想见用手摸着、团在手里玩着是多销魂的一件事。

    徐奈东忍不住去看，数秒之后又赶紧腾开目光，心里唾骂自己是个畜牲。刚刚好不容易产生的那点子气焰，就此熄灭，溃不成军地塌了下去。

    他下意识地接过姜绯的外套，挂在臂弯上，亦步亦趋地跟着姜绯在店里穿行。大街上，商店里，像他这样的男人有很多，拎着女朋友的包或是购物战果，跟在女朋友身后等着召唤。此时此刻，徐奈东跟他们也并没有什么不同，他陪着姜绯在唱片店里挑挑拣拣，满心欢喜，一时觉得自己跟她溜出来玩，就好像拥有了一个guntang的、疯狂的秘密，像是提前预演了男女朋友之间该做的事；一时又因为没名没分而感觉窝囊，自己跟自己生起了闷气。

    是了，姜绯可以跟他逛，也可以跟章涛、跟张晏月逛。这样一想，徐奈东不免悲从中来。

    姜绯应该也是喜欢他……的吧？

    徐奈东不敢问。没戳穿的时候还是镜中花水中月，虽然摸不到，但至少看得见；要是真的问出口，被姜绯拒绝了，那以后……

    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徐奈东挠了挠头，抿抿嘴，机械地跟上姜绯的脚步。姜绯完全没意识到他这些少男小心思的苦苦挣扎，又或者——意识到了，却恶劣地享受其中。

    活该，谁让徐奈东上辈子欺负人。

    姜绯兴致高涨，不光是因为跟徐奈东的秘密约会，更是因为逛唱片店淘到了两张一直很想要的专辑。她走到店里的壁挂式CD机前，把试听光碟放进去，插上自己的耳机，戴上其中一只，又把另一只递给徐奈东，按下播放键。

    “80年代的老碟，也不知道是正版还是盗版的。”姜绯凑近，冲徐奈东嘀嘀咕咕。

    她太近了。十五六岁的年纪，不用香水也自带一股好闻的味道，像是香皂在棉被里裹着，散发出来的暖洋洋的花香。徐奈东刚刚安分下来的心脏又开始猛烈跳动，是要背三四遍楞次定律才能回归平静的程度。他不着痕迹地往外闪了闪，决心专注于CD里的音乐。他更用心地去听，可是耳机里什么声音都没有。

    徐奈东下意识地弓着腰，低头去拨弄墙上挂着的CD机。

    “没有声音……”他喃喃自语。

    下一秒，什么定律都不好用了。姜绯摘下自己的耳机，凑到徐奈东身边，用自己的耳朵贴上他戴着耳机的那一只。她的声音尤其近，带着点一本正经的纳罕，又刻意压低，从耳朵缝里溜进去，像一把小钩子挠着他的心弦。

    “不会呀，我能听见的……”

    传递给徐奈东的除了她的声音，还有她身上的温度。

    辐射，是热能的传递方式之一。

    物体与物体利用放射和吸收彼此的红外线，而不必有任何介质，就可以达到温度平衡。

    他们挨得太近，几乎要碰在一起。姜绯的脸颊距他仅有若即若离的三厘米。

    三厘米，这是热能传输由辐射变为传导的最后边际距离。三厘米的空气太过稀薄，徐奈东一瞬间因为缺氧而脸庞发涨。

    姜绯的发丝擦过他的耳下淋巴，酥酥痒痒。她的声音与发丝同步如约而至，她歪过头，带着些一本正经的天真：“你看下呢，是不是刚刚接触不良？我重新插了一下耳机。”

    物理学不存在了。

    徐奈东颅内如五雷轰顶，心神激荡。

    他摘下耳机，不敢去看姜绯近在咫尺的脸，胡乱地退开，摇摇头，含混地丢下一句“不喜欢AC/DC”，便慌不择路地奔去了另一个货架。姜绯收起耳机，又伸手把CD机的音量键拨回正常位置。

    “徐奈东，我找到了耶，你快来看。”

    姜绯认为自己非常好心，给了徐奈东足够的时间调整，等他平复好了心情才继续放下一招。瞧瞧，多么仁慈，多么善解人意。她若无其事，装作在店里逛着翻找的样子，又隔着两排货架，嗲声嗲气地喊人。

    比起随手输入歌名的音乐APP，逛唱片店的很大一部分乐趣就在于大海捞针之后的如获至宝时刻。徐奈东走到姜绯身边，见她蹲在地上，从最下面一排取出了一张，正拿在手里端详。她看到徐奈东过来，转头看他，突然又低头捂嘴笑。

    “徐奈东，你看我们这样，像不像……”

    姜绯蹲着，徐奈东站着。她转过头看向他，对着他说话的时候，刚好面朝他双腿之间的裆部。

    ……充满了隐晦的、关于koujiao的性暗示。

    徐奈东尴尬地转过身，不敢放任自己顺着姜绯的话头去想。

    “像什么？不知道。你找到了什么？”

    话出口他又有些后悔。他就该假装没听到，顾左右而言他。他的话一问出口，姜绯就更得意地捂着嘴吃吃笑：“徐奈东，别装了，你们男生平时会出去租碟片的吧？片子里都是怎么教你的呀。”

    ！！！

    徐奈东很想说服自己，姜绯所说的片子是普通的武打片或者动漫，根本不是她所暗示的、自己理解的那个样子。下半身的反应越来越强烈，几乎到了无法遮掩的地步。他不敢想象姜绯这样一个俏生生娇怯怯的女孩子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只能寄希望于是自己理解有误，是他思想不健康。他很想拔腿就走，姜绯又不依不饶地叫唤：“徐奈东，拉我一下，我脚麻了。”

    就算被逗狠了气急了，也改变不了徐奈东作为老好人的本质。他不情不愿地转身，又欲盖弥彰地把手臂往下压了压，企图用姜绯的斗篷外套盖住自己见不得人的生理反应。他用另一只手搀扶起姜绯。她行动不太利索，站起来之后“嘶”了两声，又在地上蹦了蹦，试图通过这种方式让血液循环更加顺畅一些。

    伴随着主人的动作，姜绯胸前两团白兔一样软绵绵、弹嫩嫩的乳rou在徐奈东眼皮子底下抖了抖。徐奈东没忍住，又多看了两眼，想象着这两团小东西要是在自己手心里抖动该多好。他硬得更厉害，额头的青筋都冒起来了，强行咬牙忍着。姜绯却仍在步步紧逼，不肯放过他，挑了挑眉毛，问：

    “徐奈东——是哪张碟子教你这么看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