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卅七：握手

    人随着年岁见长，对岁月的感知也渐渐明晰起来，越大的孩子，对离别越痛苦。

    清澜只是长高了些，一看到远致回来，只是笑呵呵的，虽然激动，却也没有特别的感受，凌霄在看到柳jiejie与远致抱在一起时，几乎落下泪来，晚上睡觉时，旁边的清澜已经在说梦话了，她还翻来覆去，望着两人凑在一起的被窝出神。

    这井底空间不小，四周都是墙，知堇爱干净，她们搬进来时，这里已经焕然一新，为了通风，井口平时是打开的，柳jiejie会施障眼法——这同样是以前就会的，只要稍稍指导，施法靠的是感觉，而她一点就通。

    顾盼生则有些固执，缠着游远致跟他讲以前的往事，每每讲到难忘之处，两眼便像小星星，期待着他给予积极的反应，可尝试了大半天，远致只是苦笑着摇头。

    “我…有点头疼，记忆都很模糊。”

    他也不想这样子。

    可是感觉骗不了人，他觉得，就算名字，样貌，经历都不复存在了，当下的他们，又未尝没有深刻的联系呢？至少他知道，知堇也并不执着。

    “记不记得，有什么关系呢…我们好好活着，总会有比以前更美好的日子。”

    她是知道即便记起来了，二十多年的人生里，多半也是颠沛流离与悲痛。

    没人知道不夜城怎么样了，也没人敢上去看，白天时，井外不断传来爆炸声和厮杀声，百姓的慌乱简直要刺破这石墙，夜晚时，外边渐渐静下来，乌鸦叫得像行伍在报告，难以想象死了多少人，又到底是谁站到最后。

    可以肯定的是，呆在这里很安全，除了生火做饭是有点难度…施法可以代替开水和火，但知堇也不是厨师，把控不好，即便如此，看起来略显粘稠的热米浆也是乱世之下难得的美味。

    远致象征性吃了一点，将自己包里的灵食拿出来，给大家分享，可孩子们都拒绝了。

    “米在这样的环境下放不了多久啦，哥哥。”

    他看向知堇，知堇也没有吃，坚称以目前的情况，要节省食物。

    可是修士不吃饭虽然能活，气色总是差的，她浑身白得像雪，少了以往的红润，身形明明没变，却令人感觉更加单薄，双眼中也没有往常那般，灵动的神采，而是隐隐约约，有一种…焦躁又压抑的意味。

    她不断望向井口，也不知在想什么。

    “真的没事吗？”

    “没事的啦。”她摆摆手，对自己有些不想多谈。

    直到夜深到了一定程度，孩子都睡下了。

    知堇拖着被褥走到他身旁，两人盖着被子，靠着墙角坐着，另一角是孩子们，一睁眼便能看到，两人便这样直视着对面，又在几乎漆黑的环境里，看彼此的眼睛，无声诉说一会思念，口中都是闲聊。

    知堇问了他最近发生什么事，在他接话的时候，自然而然牵起他的手，他定定看着那只手，白皙细腻，稍稍捏一下，软软的，鼻尖不知不觉，已经萦绕在她发梢间的清香中，眼睛不受控制，再也从她身上移动不了。

    他莫名有点紧张，有些热，怪这里实在有些闷了，说话有一点点停顿，这里太黑了，他看不见知堇已经红彤彤的脸，只知道她一直在摸他的手心，手指沿着他的指缝描绘。

    像某种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