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约会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我甚至只来得及骂了一句，手在空中胡乱挥舞，徒劳的想抓住什么，但周围并没有给我借力的地方，我两手乱抓也抓不任何可以借力的东西，只能让失重感奇袭我的全身，就在我面朝坑底，闭上眼睛等待撞击的时刻，突然觉得后颈一凉，呼吸一滞差点窒息。 “唔！……” 有人从后面拉住了我的后脖领，把我像拎小鸡仔似的拎了起来，我就这么悬空在坑上，晃荡间看到下面一大堆碎石木桩只觉得后背冷汗一片，猛喘了几口气，心里只道侥幸。 “刘丧！你，你没事吧！”黎簇借着这个缓冲终于拉住了我的手臂，拎着我脖子的人顺势一扔，我这才在坑洞边缘站稳。 “……咳，咳咳咳。”我揉着脖子一阵猛咳，虽然我不是第一次在生死边缘试探，但不代表我不怕死。 一个黑色的人影从旁边的树杈上荡了下来，刚才他就是用一个常人无法做到的，头下脚上的姿势勾在树枝上，显然是刚才正在树上，情况危急才翻身下来，单手拎住了正在下坠的我。 “是你。”黎簇皱起眉毛，表情除了警惕还带着一丝以为不太明显的探究。 “咳咳，咳咳，偶，偶像！”这真是撞大运了，竟然真的能被我碰上，运气也没那么差嘛。 张起灵穿着一身休闲装，黑发黑眸，深沉得不透一丝光线。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像是想确定我有没有受伤。 “偶像，我没事！”我赶紧上前两步，对着自己就是一阵瞎拍，力证我十分完整。 “还偶像呢，yue……”黎簇在我背后嘀嘀咕咕，我直接一个眼刀过去。 黎簇对我这幅样子像是十分不耻，他明恋吴小狗，对张起灵的存在即畏惧又不屑，不过我也没心情搭理他，全部注意力都放到了我偶像身上。 “偶像，你这是巡山吗？带我一起吧？”我摆出自认最灿烂的笑脸。 “你们俩继续吧，我就不当电灯泡了。”黎簇说罢转身就走了。 算这小子识相，我满心欢喜的想着这天时地利人和，不趁机拉进一下距离约个会，那不就太浪费了。 张起灵没有回答，也对黎簇的离开没有任何表示，只是转身往林深处走去，我心里想着没拒绝就是同意咯，赶紧跟上。 “偶像，你吃早饭了没……” “偶像，你看这小鸟嘴是红色的！” “哎，偶像，你渴不渴，我带了水！” “偶像！” “……偶像～” 可能是我太久没跟他单独相处，我控制不住有点喋喋不休，当然也没忘了多拍几张照片，虽然他依然没有对我一个人的独角戏有任何反馈，不过我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我们在树林走了很久，久到我的腿都有点麻了，要不是怕被偶像觉得我太弱鸡，早就想停下来休息了。 正在我呼哧带喘的费力跟着，走在我几米开外的张起灵突然停了下来，我揉了揉闷痛的胸口安抚抗议的肺叶，努力把气喘匀。 “呼……偶像，你你是不是累了……呼呼，没事，我们正好，休息一下，啊，呼呼……” 我扶着旁边的树，脚软得像是泡了醋，恨不得直接躺在地上。 “累了？” 张起灵气息很稳，一点不像徒步几个小时的山路，他转过身看着我，背后一棵巨大的槐树像古老沉默的神像，我不由得吞了吞口水，一股莫名的压迫感压得我抬不起头。 “偶，偶像，这里是……”我躲避着神像的视线，装作左右查看的样子。 “来。” 张起灵对我伸出手，仅是这么一个字，就让我的躲避显得如此多此一举。 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还是乖乖把手放在他的手心里，任由他修长得手指将我的手包裹起来。 那一刻，我的心跳的好快。 不过很快事实证明，吴小狗的对象，我的偶像，从来不走寻常路。 虽然我的的确确没反抗，可他拎我的姿势和力度让我觉得自己一米八的身高纯属白长，他拎着我单手攀树的样子，已经不能用灵活来形容，所有当我坐在树顶一条坚韧粗壮的枝丫上时，脑子还是迷糊的。 拨开刚才挂在脸上的叶子，我茫然地看着眼前的风景，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这棵古树极高，枝叶繁盛，又长在山高处，居高临下更显雄伟，而正对着这棵槐树，几公里外，正是这几日萦绕在我耳边，那永不停歇的瀑布。 本以为瀑布应该离近点的地方欣赏，可我情况特殊，也从没有兴趣去欣赏什么风景，但在这里，由山谷的层叠将瀑布激流的水声切割成无数碎片，混杂在树叶与鸟鸣中，伴着风将我包裹了起来。 舒服。 耳朵感觉到很久未曾感觉到的舒服，这种感觉很难形容，我的精神力在此刻却平静的像是刚出生的婴儿，就连一直困扰我的暗伤，都好像没有那么痛了。 这里果然是天然的白噪音室。 听着这些声音加上一路以来的疲惫，我不知不觉间竟然就这么睡了过去，天知道我已经多久没有踏踏实实睡一觉了。 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惊讶地发现，我竟然靠着某个人宽厚的肩膀，半侧着身被稳稳地抱着。 顺着休闲衣的领口看上去，扫过锋锐的颌骨，削薄的嘴唇雪峰般的鼻梁，然后对上一双，剔透但冷漠的双眼。 “……偶像。” 我有点脸红，可又舍不得就这么爬起来，反正吴小狗又不在这里，只要偶像不推开，那我就干脆能多赖一会儿就多赖一会儿。 张起灵不知是不是看透了我的小心思，竟然真的没有推开我。我们安静地靠在一起，我也没有再开口，只是沉下心来倾听他心跳和呼吸的频率，总觉得很久没如此轻松，要是时间能留住就好了…… “多久了？” 张起灵很快就开口打破了这一刻的安宁，但面对他的问题，我一时不知道从哪说起。 “什么多久了？”我眼神躲闪，有点恋恋不舍但还是直起腰，从他怀里挣脱逃避话题，“噢！早上我起得挺晚，没睡多久，哈哈，哈哈，哈哈……” 可能是我笑得过于难看，就连张起灵都罕见的蹙起了眉。 “你会死的。”他这么说。 我沉默了半晌，但还是笑着说，“偶像，你这么关心我我太高兴了，不过没事，我惜命得很，不会让自己英年早逝的。” 听我这么说，张起灵的眉头非但没有放松，反而皱得更紧了，他眼神里的不赞同就算是我都看得一清二楚。 我却不想再继续了，干脆扶着站起来，就想着不如自己爬下树，可看了一下，只觉得头晕眼花，脚底发麻，就又缩了回来。 “让我们帮你吧。”张起灵像是拿准了我不会跑，靠在主干上，那双清冷的眸子里带着认真。 “……我没事，真的偶像。”我强笑着打圆场，心说这下子不跳不行了，让我在他面前承认自己不行，简直比杀了还让我难受。 “刘丧。”他的语气带着严肃，听得我后背发麻，但还是死咬着牙不肯承认。 “我在！”我讨好得朝他笑笑，“偶像，咱们回去吧，我肚子饿了……” 张起灵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我。 我们俩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看了半晌，最终还是我忍不住低头讨饶。 “要是有需要的话，我肯定会找你们帮忙的！偶像，你信我一次。”我只能承诺到这一步，我也不想说谎骗他，只能莫能两可的保证。 张起灵看出我的决定，无奈似的轻叹了口气，那眼神像是在问我为什么这么固执。 固执吗？ 其实我只是想，留下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尊严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