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回  高攀

    （1）

    鲁思帆没有开车，给的理由是他还没拿到国内的驾照，也没时间去考科目一。

    借口罢了，他找丁嘉蜜吃了那么多次饭，凑起来都够考好几次了，丁嘉蜜不戳破。

    车停在楼下，鲁思帆想帮她拎购物袋，丁嘉蜜不是那么矫情的人，他想拎就让他拎了，两个人一起上了楼。

    丁嘉蜜把门打开，拿了拖鞋让鲁思帆换，男款，不是新的，她的家有男人来过。

    种种细节都指向一种可能性，丁嘉蜜不缺男人，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正经男友。

    鲁思帆在国外留学待久了，什么样类型的人都见过，他也不是没玩过，只是后来觉得没意思收手了。

    回来国内不久，他遇到许多类型的女人都是内敛含蓄的，一开始觉得很有味道，接触以后反而会被她们捉摸不透的心思弄得惴惴不安。反观丁嘉蜜，她毫不掩饰的态度，爽朗的性格，都让他觉得很舒服。

    何况，她还很精致，从长相身材到品位都无懈可击。鲁思帆的确想追丁嘉蜜，有点难度的事情才有挑战性。

    他接过拖鞋，穿好。

    丁嘉蜜招呼他坐，她拿了个干净杯子，又用水冲洗了一下，控干后给他接水。

    鲁思帆道了声谢。

    经过了那么些日子，丁嘉蜜早就不记得鲁思帆要什么碟了，干脆把选择权交给他：

    “你要不要自己来挑一下。”

    鲁思帆也就是随便找了个理由，他一时半会其实也不太想得起来自己最想看哪一步，挑一挑最好，他爽快地答应了。

    丁嘉蜜的确是个观影爱好者，壁龛上整整齐齐摆满了好几排。他一一抽出来看了，越看越惊喜，他和她连看电影的喜好都高度相似。

    他抽出一张碟片，有些感慨地回忆：

    “第一次看这部电影，我觉得很震撼，很多场景的渲染非常到位，富有温暖的质感。”

    丁嘉蜜看了一下碟片名字，伍迪·艾伦的《午夜巴塞罗那》，她表示赞同，不过她当时更多的把注意力放在导演所想表达出来对性与爱情的讨论，以及极富文学气质的对白上。

    鲁思帆把碟片放进去，又抽了几张出来。

    丁嘉蜜觉得此刻就是说明白的好时机，她对着鲁思帆笑了笑：

    “我们好像一直没聊感情上的事。”

    鲁思帆是个非常聪明的人，他的目光从影碟上转向她的脸。

    “我想你接下来肯定要说我们只能做朋友。”

    轻易被猜到的丁嘉蜜有一瞬间的惊愕，她很快恢复了正常：

    “跟你交流不累。”

    鲁思帆笑了，酒窝衬得他非常柔和：

    “嘉蜜，我对你有好感，我想你是知道的，你对我没有男女之情，我也清楚，因此我不会强求。不过凡事无绝对，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好，我可以等，希望你给我一个机会。”

    他说完这番话，扬了扬手里的东西，终止了这场“感情”话题：

    “我先借这几本。”

    丁嘉蜜送他到楼下，他已经提前叫过车，司机的车已经停稳，鲁思帆看着丁嘉蜜，忍不住吻了一下她的脸。

    “晚安。”

    他没给丁嘉蜜反应的机会，先行跨上车。

    （2）

    孟出锋用完今天拌好的最后一点水泥和沙子，已经是八点半了。

    他把手洗净，拎着提前烧好的开水冲了澡，招呼着石化青一伙一起去吃饭，几个人点了条大的巫山烤鱼，吃得干干净净，孟出锋掏出手机去前台结账时，摸到了口袋里一点硌手的东西。

    他掏出来看了，亮晶晶的耳环。

    丁嘉蜜的。

    他一直忘记还。

    想到下午拒绝了她吃饭的邀请，忙着也没给她打电话，这会冷不丁看到这么个小玩意，心里一下子就有股热腾腾的劲上来，有了想见她的冲动。

    确实想。

    孟出锋也不拖沓，借了石化青的摩托，直接导航去了她的家。

    小区门口有位老人蹲在那里卖花，一朵朵的，在昏暗路灯的映衬下显得挺生动。

    孟出锋想了想，除了“还人情”的那件内衣，他还没送过丁嘉蜜什么东西。

    他没把车停在丁嘉蜜楼下，怕她觉得他骑车来回不安全，隔了些路停好了，他摘下头盔，从摩托车侧面的框里取出一束花。

    刚刚走到丁嘉蜜楼下的拐角处，视力极佳的他就看见了丁嘉蜜走了出来，后面跟着一位男人，他的外套搭在臂弯。

    紧接着，他看到那个男人笑着，亲了丁嘉蜜。

    非常自然的一个动作，仿佛已经做了千万次。

    孟出锋看着他上了车，车转弯时，他看清了男人的脸。是很斯文的一张脸，坐在那就有着尊贵的仪态。

    孟出锋看了看手里捧着的那束花，虽然新鲜，但确实平庸，丁嘉蜜那么金贵的一个女人，哪里看得上这捧不伦不类的破花呢，而自己长年做粗活的手，也有大大小小的伤痕，有水泥灼烧的，也有钉子划的。

    怎么看都是自己高攀了。

    孟出峰不嫉妒，只是羡慕，他心里明镜似的，知晓自己几斤几两。他其实自卑得很，自卑自己没有学历，自卑自己这样一个人，竟然能被丁嘉蜜看上。

    他永远也不会忘记，第一次见到丁嘉蜜，他有多么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