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花书屋 - 言情小说 - 窦公公的小傻子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6

    就觉得xiele气。差点忘了,自己的课文都没抄完,还有这闲心跟别人传纸条呢!

于是果断收了心,端端正正坐在桌前抄课文。苏福一眼扫过来,她乖巧地笑了一下,立马低下头。等到写完一大篇时,苏福已经转到了回廊上,只留下一抹青色的背影。

鹿白松了口气,一低头,脚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张纸条。上面印着一小片鞋印,俨然放了许久,还被写得忘乎所以的她踩了一脚。

她赶紧俯身捡起来,偌大的纸上只写了两个字:你呢?

鹿白顿时高兴了。她撸起袖子,露出墨迹斑斑、仿佛挂满“好好学习勋章”的胳膊,在那两个字旁斗志昂扬地写道:

殿下给我带了不少零嘴,都被苏公公扣下了,如果他不没收的话,咱们寻个没人的地方分了。没收也没关系,我找他讨几颗梅子糖出来。梅子糖,极好吃!

她在后头画了两个圈,欢天喜地地递了回去。虽然她并不知道“你呢”问的到底是什么。

搁在宫外,梅子糖一文钱五颗,半个指甲盖那么大,含在嘴里一刻钟都化不了。没什么甜味,酸得要死,还有核儿。常常是爹娘被孩子缠得烦了才会买,两个铜板就能打发一群恼人的小鬼,换来一整个梅子味儿的下午。

宫里的梅子糖自然跟外头不一样,但仍旧算不得好东西,仍旧是贱物。跟有些人的命一样贱。

短短几秒内,小豆子的思绪飘了很远。远到视线中出现了一盏飘忽的红纸灯笼,远到舌尖泛出一股嚼了许久的灰面饼和梅子糖混合而成的酸味。

很快,鹿白便收到了回信:多谢,不必等我。

鹿白没有等他。当一个人抄课文抄了十遍,都快把砚台磨没了的时候,她就无暇再想什么小豆老豆了。

抄完满篇,又当着苏福的面背了一遍;这还不算完,还要choucha上下句,答上十句才算过关。强人所难,大概是苏福从他干爹那继承得最彻底的本事。

鹿白惦记着提匣里的吃食,闷着头往外跑,却被苏福虚抬手拦住了。

“陆女史。”他个子很高,声音却被永远定在了十四五岁的变声期。

鹿白就差跪地求饶了:“还有啊苏公公?”

苏福答道:“那倒不是。不过是提醒陆女史一句,既入了内学堂,就别坏了规矩。”

鹿白当然知道他意有所指,当即用力点头,无辜道:“是,一定不辱使命。苏公公,我那提匣……能还我吗?”

苏福好心地点点头。鹿白顿时笑起来,整个人化成一只出笼的小鸟,甩着酸软的右边翅膀飞扑到墙根。拎了提匣,她在回廊的石阶上踏了两步,又跑了回来。

“苏公公,承蒙照顾,十六殿下托我给您的。”她摸出一个荷包递到苏福手上。

两颗金豆子,挺寒酸的,但鹿白却不清楚。即便清楚,也有种自暴自弃、无所畏惧的骄傲。苏福在手里捏了捏,恭敬地收下了:“替我多谢殿下。”

“一定带到。”鹿白在提匣里翻了片刻,又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纸包。牛皮色的纸包用红绳五花大绑,捆得十分难看,纸缝里钻出一股甜腻味儿,闻着还算凑合。

“苏公公辛苦了!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留着尝尝吧。”她没解释“你们”是谁,在场就三个人,苏福不会不懂她的意思。

说完她就走了,一蹦一跳的背影充满了脱离苦海的欢快。

那天小豆子是什么时候走的,那包梅子糖给没给到他手上,鹿白一概不知。好几天后,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怎么每天晚上都能见到小豆子?是他太倒霉,还是他跟她一样傻?

经历了一连几日的沉重打击,鹿白已经接受了大家都认为她是个傻子的事实,并且对自己也产生了那么一丁点儿怀疑。但傻就傻吧,也没什么太大的坏处,反而让莫啼院的众人更宠她了。

宫中有个不成文的规定,皇子身边的女史一职,除却本来的记录起居职责外,还有一层特殊的含义。凡是哪个宫女女官被皇子看上了,通常先调去身边做女史,而后便名正言顺地纳妾晋封。十六皇子的生母顺嫔和奶母赵芳姑待她极好,便是这个原因。

但鹿白严重怀疑,十六皇子当初看中她仅仅是因为好玩。相处多年下来,她也没捕捉到任何一丝暧昧信号。窦贵生总说十六喜欢她,她愣是一点没看出来。

退一万步讲,十六皇子若真喜欢她,也纯粹是一种求而不得的情感投射。

她活泼健康,精力充沛,简单直接,永远有出其不意的举动和强大到迟钝的神经。他憧憬她的人生,渴望得到阳光,在往后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将之误认作是爱情。自然,这是另说了。

求学之路一切顺利,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每天都被先生点名。然后留堂。鹿白也是从此见识到窦贵生骂人是多么花样频出、辞藻华丽、栩栩如生。

譬如,这什么狗爬的字,别说狗了,给猪一支笔也比你写得强。

譬如,有兄弟姐妹么,趁早叫爹娘再生一个吧。

譬如……太多了。

——再好听的嗓子,总不说人话,谁不心生厌烦?

“先生点名是关照你,要不是关心,谁理你呀!”十六皇子用赵芳姑惯常的口气安慰道。

“得了吧,”鹿白撇嘴,“殿下又没去过学堂,而且你也不了解窦公公,他那样的人,唉——”

十六皇子的病是打小得的,不便外出,都是请翰林学士们私下授课。加之没有同龄的皇子公主相伴,不怪他体会不到念书的艰辛和苦楚。

“那你说说,是什么样啊?”十六皇子蹲在鹿白身旁,一人捧着药碗,一人捧着姜汤,动作整齐划一。

那她可真要说道说道了。鹿白清了清嗓子:“内学堂的人分两种,一种是先生,一种是学生。先生分为翰林学士和窦公公,后者异常严苛,不近人情,牙尖嘴利,宛若厉鬼。课上一个不留神,就会被他拎走,我一个,小豆子一个,同病相怜,每天都得挨罚。”

十六皇子好奇道:“前者呢?”

鹿白:“前者我还未曾见过。”

十六皇子:“……哦。”

鹿白接着道:“学生也分两种,一种是有天赋的,就像……就像谁我也不认识,先生也不点他们;另一种是没天赋的,我和小豆子就属于这种,每日都会被罚。要么打手心,要么罚站,要么课后留堂。但小豆子写字倒是有些天赋,这点比我强。所以,满甲班来看,可能就我一个没天赋的学生。”

她洋洋洒洒说完,才发现众人不知什么时候都停了手里的活计,已经静静旁听半晌了。

于是,大家便都知道鹿白有个所谓好友叫小豆子了。莫啼院顿时变成了一个喜鹊窝,叽叽喳喳闹成一片。

“尚膳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