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花书屋 - 言情小说 - 窦公公的小傻子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8

    无非是主子和太监。同龄的小太监,身形样貌介于男人和少年之间,读了几日书,又带了些微的书卷气。这便是少女怀春时最喜欢的那类弱质书生了。

说她不傻谁信?几封破信,几晚巧遇,便轻轻松松得手了。连面都没见过,什么恶心人的荤话都说出来了,不是情郎是什么?

窦贵生看鹿白的眼神于是带了一丝轻蔑。

犯得着犯不着啊……鹿白心里一个劲儿地犯嘀咕。试想,一个不受宠皇子的低品级女官,跟一个尚膳监的烧火小太监,再怎么有罪,也不至于劳烦大领导亲自过问吧?

还以为前几天不留堂是放她一马,结果在这憋着劲儿整她呢。

“我当真不知道他是谁。”鹿白举起三根手指,对天发誓,“此话有假,天打雷劈。”

“是么……”窦贵生的眼帘又垂下去了,似笑非笑地拉长声音,显然不相信她的话,“不想说也罢。”

下一句应该是:既如此,那我便放你们一马。窦贵生按照想好的说辞说了。

再下一句该是:我并非好心,你也犯不着谢我,只是再有下次,可就没那么容易糊弄过去了。最后再加一个意味深长的“啧”。

如此一来,她便知道他已经有了她的把柄,且他身为典刑司掌印,为她和那不存在的情郎法外开恩,高抬了随时可能再度挥下的贵手,她心里不定如何畏惧,又如何感激呢。

对了,中间还得有小宫女的一句“多谢窦公公开恩”。

但这最为关键的一句,鹿白却没有说。她丝毫没有配合的自觉,张大痴呆的双眼,颇为不可置信地瞪着窦贵生。

不知怎么的,这模样竟叫他想起一只被吓得傻了,连嘴里草料掉在地上都全无反应的兔子。最后理所当然变成了红烧兔头的那种兔子。

“先生怎么这么说!”鹿白确实很诧异,下意识便用了“先生”二字,仿佛这个身份代表着某种高贵、纯洁、不容侵犯的品质。

怎么着,她还敢顶撞他了?

“放肆!”他狠狠拍桌。

鹿白吓得抖了一下,但接下来的话还是稀里糊涂倒了出来:“这可是有违宫规的事,先生怎么能轻易放过他?”

窦贵生有点傻眼:“哟,你还希望我罚他了?”

“那是自然!”鹿白连声附和。

“你倒是薄情……”窦贵生先是有些气恼,不过细细品了两遍鹿白的话,心中渐渐疑窦丛生。再看鹿白时,眸色变得愈发深沉。

小丫头,说不定真有点段数。

“我不是薄情。”鹿白为自己辩解道,“小豆子不是那样的人。”

都道字如其人,鹿白没能看清小豆子的样貌,却也能将他为人气质猜个七七八八。况且,说出那些话的人,怎么可能做缩头乌龟?怎么可能做出这等卖友求荣的事?这绝不是小豆子的风格。

羞涩而大胆,聪敏而正直,坚韧而固执。这才是小豆子。

因此鹿白猜测,他一定是被某件不便透露的事缠住了,亦或是还没做好与她面对面的准备,在等候一个契机。譬如被先生发现早恋,然后顺势表白什么的。

窦贵生简直要为她的话笑出声。小豆子是哪样人,他都不知道,她又清楚了?

“而且,”稍显不足的底气也没能抵挡住鹿白倾诉的决心,“我还没亲眼见过他,劳烦先生一定要将他找出来。”

顿了顿,她郑重其事道:“多谢先生!”

窦贵生:“……”

得到了想要的感激,却以一种完全错误的方式。

造化弄人。

虽然事后窦贵生立马想到了解决之道,但那一瞬间,他真想蹿起来给她一下:你情郎早让我扔池塘里喂鱼了,见鬼去吧你!

窦贵生缓了口气,将脸转向那堆散乱的罪证。看了两秒,忽的一扬手,把那沓纸甩了过去,怒极反笑道:“还想让我帮你找人?看看这写的都是什么腌臜玩意儿!”

鹿白鹌鹑似的跪在地上,被劈头盖脸砸了个正着。纸片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重的是窦贵生的语气和眼神。

“陆女史真是好胆量,全然不拿宫规当回事儿呢。”窦贵生拎着戒尺站了起来。

鹿白又气又怕,差点捂着屁股撒丫子狂奔。但她生生忍住了逃跑的冲动,边往后蹭边胡乱抄起身边的罪状:“先生,真不是什么腌臜玩意,这都是纯洁无瑕的学术探讨!您看啊:私以为,今日课上所讲桓公买马一事,与圣上如今处境相同——哎哟!还还还,还有这张!”

鹿白肩上挨了一下,也顾不得怕不怕了,猛地蹿起老高,边跑边大声念道:“要怪便怪先生嗓音实在动听,叫我心神荡漾,总是分神……”

她跑得快,声音大,不光窦贵生听见了,隔着好几道门的司礼监太监们也听得一清二楚。窦贵生来不及捂她的嘴,愣是把那段长达两百字、真挚热烈的溢美之词一字不落地听了一遍。

他的表情顿时变得冷淡至极,甚至有些僵硬。求生欲使鹿白第一时间注意到他右眼眼尾那阵尴尬的抽搐,她当即恍然大悟:哦,原来他竟讨厌别人夸他!

自觉找到报复法门的鹿白瞬间斗志昂扬,赞美不要命似的往外喷:

“先生文采斐然,见地独到,实乃当事大家!”

“先生事必躬亲,心细如发,叫我等自愧弗如。”

“对安全稳定事件有着不凡的敏感度,总能将各类风险隐患扼杀于摇篮之中,皇宫捍卫者的名头当之无愧。”

“政治站位极高,有手段有魄力,有气质有风度,内监第一人实至名归!”

听得懂的,听不懂的,乱七八糟的话音青烟似的在屋内盘桓,余音绕梁,令人作呕。要不是见到字数不对,窦贵生差点就要信了这番鬼话。

“闭嘴!”窦贵生大步上前,一把揪住鹿白的领子。鹿白心知躲不过,任人拎鸡崽儿似的拖到一旁,甚至还暗自松了口气。来得可真够及时的,再多一句都编不出来了。

啪。

戒尺在手心抽出一道红痕,鹿白连人带信被扔了出去。

“滚蛋!”

那天,窦贵生到底也没说怎么罚她,似乎打了那两下,事情便就此作罢。

课上的先生依旧面容冷肃,不苟言笑,惜字如金;课下的窦公公依旧时不时拎人去典刑司责罚。贾公公没有再提攻略太子大业,十六殿下病情稳定,偶尔有兴致坐在廊下看鹿白踢毽子。

随着学习内容逐渐深入,鹿白已经对大周的时事新闻、政治形势有了更深刻的体悟。现在的她,已经能毫不停顿地背出三省、六部、八司、十二衙门的官职了。

可是有一个问题始终困扰着她:小豆子究竟是谁呢?

鹿白日思夜想,怎么也不明白,好端端的大活人怎么会凭空消失呢?直至有人主动